第九十七章 忠奸其势如水火 (第1/2页)
就在刘淮召开砍头大会之时。
东关以西三百里处的安丰军六安城,激战已经持续了九日之久。
六安城沿渒水(今淠河)而建,西北两面临河环水,东南两面环水,城墙高耸,当真是易守难攻,有天险之势。
安丰军多丘陵,尤其到了六安左近,西南不到五十里处就是大别山,田地都多是梯田。
照理说这种地方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既不在仆散忠义的兵锋之下,又碍不着完颜亮的事,大怀贞足可以晾着它。
反正宋军野战能力极差,还怕他们攻下庐州吗?而武胜军只要掌握住庐州附近,自然能为完颜亮守好后路。
等到大事已定时,屠灭一个小小的六安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可还是那句话,在金国中层军官的视角中,这可是灭国之战!
你大怀贞可以高风亮节,可行军猛安呢?行军谋克呢?小兵辣子呢?
平日总管一声令下,全军上下刀山火海都蹚出血路,为你大怀贞挣得总管之位,现在你功成名就了,我们咋办?
天下只有金国与宋国是万里大国,这场灭国之战后,还能去哪挣军功?去蒙古高原跟蒙兀人拼命?去西域大白高国吃沙子?西行万里去剿灭契丹余孽?挺着烟瘴病疫去啃大理国?
拉倒吧!
留在后路没有被攻下的城池从鸡肋一跃成为了大肥肉,以往人嫌狗厌的活儿,七八个猛安争着去。
大怀贞作为行军总管威权再重,也不可能压住所有军官的人心浮动!
更何况许多军官本身就是女真与渤海子弟,拐弯抹角沾着亲戚,平日既听话又忠勇,让大怀贞杀鸡儆猴就没办法做。
而且这些猛安给的理由十分充分。
仆散忠义扫荡了光州,而只要把光州以东的安丰军拿下,就能与庐州连成一片,金国的东路军与中路军就可以互相呼应。
大怀贞听完这个理由勃然大怒,在军议上用长刀将案几砍得粉碎。
呼应个屁!
中路军主力在京西南路襄樊与宋军主力死磕,什么事能指望他们?给东路军收尸吗?
既然大怀贞将话说明白,行军猛安们也不藏着掖着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在你大怀贞麾下立不了功,那还有什么动力服从你的命令?就算在军议上以行军总管的身份压服了众位猛安,这些猛安也绝对压不住手下的谋克们,更别说如狼似虎的大头兵!
大怀贞被这不算威胁的威胁逼迫得冷静下来后,心中也明白这些猛安说的在理。如果大怀贞以后还想带兵,就绝对不能让麾下失望到此等地步。
所以,军议的结果就是大怀贞率领三个猛安在庐州坐镇,没有跟脚的郭丰出镇巢县,护住粮道。
而剩余六个猛安分别带领降军签军去攻打四周的难克坚城。
其中两个猛安带着两万降军围攻六安城。毕竟吹出去的牛要兑现,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要打通中路军的联系,就一定会将安丰军拿下来!
然后一脑袋碰了一脸血。
六安城之中原本兵将并不多,算上吃空饷的总共也就两千宋军。金国大军南侵时,安丰军都监惠四海发挥稳健,跟知县知府等官员一起,千里转进,一溜烟儿的跑到了长江南岸。
人心惶惶下,有一员赋闲的将领站了出来,自领安丰军总管,迅速开放府库,招募丁壮,威逼利诱大户,让他们出钱出力,巩固城防,坚壁清野。
此人为大宋武义大夫,大名唤作毕进。
当然,他还有两个更有名的身份。
岳飞部将。
毕再遇的亲老子。
就在毕进热火朝天的准备与金贼大干一场时,一伙从光州撤六安的宋军溃兵极大的缓解了毕进的人手短缺压力。
这伙宋军的主将是光州分都监余飞英,他在被刘萼数万大军击败后,领着近四千将士跑了三百余里而没有溃散,足以证明其能力也是极其强悍的。
原本历史线上余飞英依然克服了重重困难,没有投降金军,带着麾下兵马足足跑了七百里,从光州(今河南潢川)一路跑到采石矶(安徽马鞍山)。
这两个老家伙,一个是釜底游鱼,一个是丧家之犬,在此国破家亡之际也不含糊,联手之下共有八千兵马,决意与金贼死磕到底。
余飞英抵达六安的第三天,金军三万大军就合围了上来。
要说六安比采石更有面子,那是扯淡。
三万大军中只有两千是金军正军,剩下的全是宋军降军所编制成的签军。
原濠州知州陆丞就是这伙降军的主将,在金军的刀枪下,投降的宋军也不敢要什么开拔银钱了,老老实实的将六安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起砲砸城。
城中也不甘示弱,你起一座砲,老子起三座,看谁砸的过谁。
毕进为了振奋士气,带着十四岁的儿子毕再遇亲自站在墙头指挥砲阵,只一轮,就将签军辛苦营造了四五日的石砲阵地砸了个稀巴烂。
陆丞并不气馁,或者说在两个猛安的金军逼迫下不敢气馁,派出三千人去上游堵渒水灌城,剩下的军队填护城河,起土山,准备一点一点啃下六安城。
说句实话,若是陆丞与他麾下的宋军能在金军南下时有如此表现,完颜亮在濠州就得焦头烂额。
余飞英也不是泛泛之辈,在金军围城的第六天夜里,带着五百勇士衔枚杀出,让签军的南营炸了营。若不是金军机警,将大部溃逃的签军都兜了回去,第二轮攻势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再起。
此后宋军也不老实,仗着渒水宽阔,金军水军稀少,从内渡划着小船在夜间袭扰金军,将金军搞得不胜其烦。
昨日夜间更是差点闹出大笑话。
几次探查,毕进知晓了金军两个猛安的立营之处后,父子两人带着四百勇士潜渡出城直奔金军大营。
原本身经百战的金军正军营垒扎的结实,早就防备着有人夜袭,可关键是毕进不按常理出牌,四百勇士各个背着一口袋炮仗,悄然接近营垒点燃后一起扔进马厩中。
虽然这会暴露宋军的位置,可在死寂的夜间,突然传来的爆炸声让金军战马炸了锅,千余匹战马拽断了缰绳,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营地里狂奔,将大营搅成了一锅粥。
有的金军想要迎敌,有的想要牵马,混乱之下,将令根本无法传达。
更可怕的是,马匹是群居性动物,一个猛安千余战马的炸锅,连带着另一个猛安的战马也失去了控制。
在这一片混乱中,毕进吐出衔枚,高呼杀贼,带着刚刚十四岁的儿子冲杀在最前。他手下重金招募的勇士又岂会落在一个孩子身后,纷纷狂呼酣战,四百人的声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两个金国正军猛安仓促之下竟然被杀得连连后退。
援军是不可能有援军的,陆丞派出所谓的精锐从东大营出发,还没有走上一半就自动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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