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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天光逐渐灰暗,小野洋子蜷缩在车里后座一角,沉默不语,间或发出一两声没有眼泪、绝望的啜泣。黎日庆边开着车边沉闷地回想刚才发生的变故。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小野洋子最后的哭泣像一组和声,在事发之后回荡于他矛盾而骚动不安的心房。他应该是对的!可是,她现在看起来却只是个可怜的小宠物,虚弱而沮丧,遭到高于她承受范围的羞辱。她的袖子被扯破了,伞也丢了。他想起这是她特地穿上的新衣,早晨,当他俩出门时,她还为此骄傲不已。
他开始纳闷,是否有认识他们的人目睹了事件的经过,在他耳际,她的哭喊持续再现挥之不去:“若我身上还残存任何一丝一毫对你的爱,也将在离开这个地方以前全部死去!”这句话令他感到迷惑,令他更加担忧。她蜷缩在一旁,看起来似乎角落是再适合她也不过了,那个骄傲的小野洋子已不见踪影,也不是任何他认识的小野。
他自问,她说的话是否可能成真,他不相信她会停止爱他。这件事,当然,是不须怀疑的。然而问题是,如果小野洋子失去了她的骄傲,她的依赖,她纯真的自信和勇气,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他所心仪的女人?这个耀眼的女人之所以珍贵而迷人,是因为她能够完全地、成功地做她自己。
当他俩回到家,他的心仍为刚才自己做的事而抑郁挣扎,无法自已,喝酒成了黎日庆的不二选择。这是他有生以来醉得最严重的一次,醉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喝醉了。半夜,无法合上眼入睡的小野洋子,穿过显得特别安静的房屋大厅,推开黎日庆的房门。先前他因为窒闷而将窗户打开,空气里弥漫着五粮液的浓香气味。她在他的床边站了一会,身穿男孩子气的长衬衣,衬托她修长好看的玉腿、精致而优雅的身材。突然,她纵身扑向他,发狂似的抱着半睡半醒的他,她的热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庆儿!”她哭得很激动,“噢,我最亲爱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翌日,他一大清早就到她的房间,跪在床前,像个小男孩般地哭泣,仿佛他的心已碎了。“昨天晚上。”她嘶哑地说,手指拨弄着头发,“似乎,你所深爱的那个部分的我,那个值得了解的部分,所有的骄傲和热情,都已经死了。我知道剩下来的自己依然会爱着你,却永远没办法跟以前一样了。”她很清楚这件事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忘,生命即是如此,甚少对人迎头痛击,而是慢慢地消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经过那个早晨后,这件事便从来没有再被提起过,如果真要说有胜利者的话,那应该是属于更黑暗的力量,暗物质,它才是最后的赢家,绝非他俩。
小野洋子的独立个性,就像她所有真诚而发自内在的特质,刚开始都是难以察觉的。然而,一当她注意到黎日庆为发现所发现时,它便几乎成为一种行为上的惯例。从她所说的话,可以大胆假设,她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极力肯定一个负能量法则------什么都不必在乎!一切都是假的!“不要在乎任何事情或任何人!”她说,“除了我自己,及我的延伸,和日庆你。所有生命都依循这个法则而行,就算不是,至少我自己是那样认为的。没有人会为了我做任何事,除非他们因此而得到满足,所以,我也很少为他们做什么。”
小野洋子的话才说完,她便发出一声奇怪的呼喊,晕倒在阳台的地板上。黎日庆一把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她静静地躺着,温暖的阳光在窗外悄悄流逝,余光轻触着阳台廊柱上的玫瑰。没过多久,她醒啦,“日庆,我怀孕了!之前没告诉你。我唯一想到的,就是对你的爱。”她呜咽着说,“我珍视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你认为它是美丽的,而我这样的身体却因为妊娠而开始变得丑陋、曲线全无,我完全无法忍受。我的屁股将因此变宽了,人也变得苍白,我的好气色将永远不再,头发也失去光泽。”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踱着步突然问:“确定会这样吗?”“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最恨妊娠了,随你怎么说。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会有个小孩的,但却不是现在。”“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哭啦。”她的啜泣渐停,从满室的昏暗中获得平静的慰藉。“把灯打开。”她恳求道,“最近日子过得好快,当我还小时,觉得时间比较长。”灯开关打开,顿时,窗外仿佛垂下了柔软的青黑色帘幕。她的苍白,她的沉静,唤起了他的同情。
“日庆,你希望我们有小孩吗?”“对我而言没有差别,也就是说,我是中立的,如果你怀孕,我有可能会感到高兴,如果你没有,那么,也没什么不好。”她轻蔑地看着他,不屑回应。“小野,你以为凭你那发光的尊严,就可以跟全世界的女人有所不同?”“我能怎么做!”她愤怒地大喊,“对她们而言无所谓尊严不尊严,而是生存的一个借口,这是她们唯一擅长的一件事,但对我而言,这是一种侮辱。小野,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可是看在老天的份上,至少保持一点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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