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8—徘徊&坚强(4) (第2/2页)
就这样,她怀着无尽的愤怒与必死的觉悟——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般,向我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嗡——!!”瞬息之间,那柄闪烁着昏沉暮光的黑羽大剑第一次穿透了我的身体,同时也真正开始实质性的击碎我那环流体内的天启之力,而在劈砍与毁灭的同时,闪金冲锋的幸福之力也开始施展空间力量将这些分散的碎片驱逐至无尽黑暗的空虚位面。
换句话说,我正在被杀死。
但这样的劈砍不过是痛苦的开始,在冲击中被抖落的黑羽——那沾染着凝固的血雾的美丽羽毛,却也同样被赋予了致命的恐怖动能——它们如飘散的雪片般四下纷飞、急速飞散、加速、切割、抖落、再回转,在闪烁的暮光间来回辗梭——而我的身体,若这一大堆四处纷飞的正不断增生、复制的碎肉姑且能被称为身体的话,也在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但我必须承受这样的痛苦,否则逃避的代价便是同事们遍地的尸首——这便是我与终末的交易,祂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容器”,而掌握一切时光奥秘的祂根本无谓等待——但我们仿若浮萍野草的脆弱生命,却时刻挣扎于历史的洪流中,朝不保夕、时不我待。
祂是时光的主人,我们是时光的奴隶。
哪怕眼前这位凶神恶煞,怒目圆睁正时刻欲置我于死地的女人,她也最终无法逃脱其桎梏——在薄暝以及闪金冲锋的极大消耗下,她那凶猛的攻势此刻也渐渐趋于疲软——“嘭——唰!!”在一次撼彻空间的高跃闪劈后,那个无敌的女人,此刻终于支持不住,弓膝弯背、跪倒在地。
“噗——”我吐出了一口血。
体内的天启之力已经被极大的消耗,无法再支持我完整的身体——我也在不久后倒了下去。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似乎就此画上了句号——似乎是一种颇为戏谑的夏然而止,即使在最后的时刻,我都如一只脆弱的鸡仔般被轻易压制,未能对敌役造成任何足以致命的有效伤害——她最终吞噬于自己无穷的怒火和难以抑制的战欲。
恍惚间,我不禁再次回忆起自己的过去——那是在家庭发生变故一年后,住在L巢车水马龙的顶层公寓中,又重新开启的学生生活。新的监护人是脑叶公司的一位高级雇员,拥有羡煞旁人的薪资与地位——她名叫特蕾茜,是一位相当稳重干练的女人,据说来自于I巢顶级的保姆公司。也正因如此,她对我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事无巨细,但奉行金钱至上、拿钱办事的企业文化,却也从来没有真诚的在乎过我的成长,不过至少还能提供基础的陪伴……
我的新学校是一所比曾经更为富丽堂皇、宽敞明亮、资源丰富的地方,它建造在L巢市中心的东南侧,是招生时捞着显微镜检查报名人家产,毫不掩饰的奉行精英教育的学校。我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如此之大的参差——同学们无不是来自富商巨贾、资本巨鳄、或者高官厚禄、权势熏天等家庭的千金与公子,相较之下我的出身简直如尘土般卑微,在如此的环境下,攀比、歧视、霸凌都如吃饭喝水般司空见惯——尤其是与我而言,我的日常开销不仅被特蕾茜夫人全权控制,幼时记忆的无比痛苦也不再允许我回忆起曾经父亲那严肃的面容,即使我拥有R公司提供的最为优质的贴身保护——但同时也更加剧了同学们对我的孤立、甚至那些八面玲珑的交际花也不愿对我施加一丝一毫的功利性的关注,我就像一朵被重重保护的野花,在花团锦簇的花园中惴惴不安、格格不入。
这无疑更为加剧了我的自卑,几乎整个中学时代,我都在沉默与哀伤中度过,纵然在此期间,家教与老师的时刻监督勉强的维持着我的学业水平——但依旧是班级倒数,我似乎已经真的卑微到了尘土之中。
不过……这个故事并不会迎来寻常期待的转机——没有一位新来的富有耐心的老师悉心地教导、或者好奇的同学突然愿意前来与我搭话,有的只是光鲜下的腐烂,是我持续死去的灵魂。
但是这一切依然迎来了难得的转变的契机——在我行世郁郁的度过少年时光,成为颇具姿色、亭亭玉立的少女之后,正如“剧本”所设计的那样,我被给予了前往脑叶公司总部任职的高级Offer——即使我几乎没有提出任何申请。这样的事件顿时成为了全校同学都津津乐道的美事奇事,一时之间我立刻如童话中被仙女教母施以祝福的公主一般,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目标,曾经对我冷眼相待者开始奉承阿谀的言毒我,对我戏谑嘲弄者开始鞍前马后的服侍我——这令我无所适从的同时,也让我对其产生了异常的厌恶,我开始尝试逃避,却总是难敌那前赴后继的糖衣炮弹——终于在某个被特蕾茜严厉训斥后独走散心的夜晚,我沦陷在一位风度翩翩的衣冠禽兽的温柔乡中。
诚然,由于保镖们24小时的监控与护卫,那天实际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在他粗壮的臂弯中安静的抽泣——即使只是基于利益诉求而付出的平平无奇的耐心,却也像毒品一样让我沉沦,并一发不可收拾——自那时起,我便对那样的陪伴与耐心产生了无药可救的依赖,每有机会我便溜出特蕾茜的监护,并与那个男人幽会——我享受这样的幸福,即使是虚幻的幸福。而特蕾茜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无数次立正词严的要求我与他断绝关系,而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也只是选择了口是心非,并再接再次的模式——就这样,我们达成了“幽会——被喝止——承认错误——再次幽会”的诡异循环。
当时的我甚至已经不再在乎这个男人是否对我有所企图,或者在外是否忠诚,我不反驳在外的一切流言蜚语,我仅仅是享受这陪伴的时光,仿佛这就是短暂的永恒。
而在最后打破这一“永恒”的,正如所有故事中讲述的那样,是男人的喜新厌旧、另攀高枝,当他的家人安排他迎娶一位T公司的高管之女时,他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并一走了之,自此袅无音信。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时,我并没有哭泣,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我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在其后封闭了自己的一切社交。回归了特蕾茜全权监管生活的我,很快便重拾荒废已久的学业,开始刻苦的补习与复读,并终于在中学时期的最后时光里得到了最后应许的成绩,获得了步入了大学校门的入场券。
或许我从来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独立,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小女孩罢。
“前辈……前辈?”
不知不觉间,当我再次苏醒之时,便是在控制部同事们焦急的注视之中,而在纳米治疗弹的加持下,我的身体也恢复了健康。我缓缓坐起身,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这次我终于看得清楚,原来我与幻想Geburah拼命血战的地方正是控制部主休息室。而据同事们所说,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整座上层部门已经几乎被当时猛烈的交战的余波完全摧毁;而在我脱队期间,马克思带领回归者们组成的敢死队守卫在本部一区的走廊之中,并成功镇压数次趁机出逃的异想体,维持了后方的稳定。
面对如此的战局,包括回归者在内的众人都表达出前所未有的惊诧——这样的破坏力是Geburah部长在核心抑制之时都未曾展现的,“黛……真难想象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后,洛基在清理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场之时,颇为惊讶的感叹道。
“兴许吧。”我苦笑道。
与我同医的还有格雷戈瑞,据说他是在我与幻想Geburah同时消失于惩戒部后,最先得到消息,并冲入上层部门的家伙,但未等他多做计划,便被那场震彻整座设施的猛烈爆炸轰飞了出去,并一直昏迷至今……
其后,当所有的出逃异想体都被如数镇压,马克思便开始正式组织人手进入上层部门——不过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是结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当同事们焦急的穿梭于上层区域的断壁残垣中时,只发现了宕机报废的幻想Geburah,以及奄奄一息的我。
不幸中的万幸,上层的文职们早在马克思的安排下即时撤离出了上层部门,除少数几位受到了一点轻伤与惊吓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尚且安好。
而我的身体也自此受到了相当的创伤,体内的天启之力异常微弱,我必须静养些许时日……
“你有曾好奇过‘核心崩溃’究竟是何种存在吗?”当日晚些时候,主管突然向我问道。
“可能是部长们心灵的崩溃吧……”我喃喃道。
“没错……他们的崩溃是‘剧本’运作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剧本’要求他们再次遍尝苦痛,并在‘核心抑制’中释怀,从而得到启示,滋润光之种。”主管如是说道。
“听起来还真是残酷呢……”我苦笑道:“就像你对这里的任何人一样,也包括你自己。”
“噗嗤……”主管听罢,突然窃笑一声:“没错,也包括我自己。”
“……”
“情报收集完毕了吗?”
“噗……是的,Binah大人。幻想Geburah的战斗数据,还有黛芙娜的……我都已经从那个AI秘书手里搞到了。”
“你干的很好,安吉拉·伦纳德小姐。”
“我告诉你不要这么称呼我,我讨厌这个该死的与她同源的姓。”
“你说是,那便是。”
“啧……我还是警告你,不要坏了我们三家的合作关系,我不是你真正的下属。”
(喝茶声)
“该死的,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