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阴霾 (第2/2页)
微言楼上的李二和颜师古淡淡地看着远处。
“陛下,等等我,我去把这个不孝子撵回去跪祠堂!”
李二摆摆手,觉得有趣,朝着剪刀道:
“剪刀,吩咐下去,左侧变阵,拿下高点。
十人为箭矢,斩腰,其后路,打散低年级,让其孤立无援。”
剪刀一愣:“陛下,这是不是太太……”
“喊!”
“大唐皇帝令,左侧变阵,拿下高点,十人为箭矢状,斩腰,断其后路,打散低年级,让其孤立无援……”
剪刀尖锐的声音在庄子里面回荡。
学子愣住了,宫卫也愣住了。
陛下在看我们打雪仗?
一念至,所有人都疯了。
原本放不开的人顿时全部放开,都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
万一被陛下看上了呢?
宫卫一下子变得勇猛起来,立刻按照吩咐,开始变阵。
捏雪球的低年级学子被冲散,一下子就成了合围之势。
颜白没料到李二在看,眼见对面士气高涨,颜白索性也不要脸了。
冲着跑过来的低年级学子大声道:
“看什么看,你们是辅兵,听我命令,辅兵出击,出击……”
一看楼观学所有学子都冲出来了,毫无章法。
乱拳打死老师傅。
孩童的欢笑声,颜白的大呼小叫声。
李二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
轻轻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关上窗。
“唉,朕真的老了。”
“陛下,人生哪有什么事都能事事如意,样样顺心?
痛苦不是全部,伤过,哭过,难受过,这日子还是得过。”
颜师古看着皇帝叹了口气:“难的是忍受。”
李二看了一眼颜师古,笑道:
“师古,你我为君臣多年,今日就再麻烦你提笔,帮朕写一道诏书吧!”
“陛下,臣已经赋闲,写诏书应该是中书省的职责。”
“朕让你写禅位诏书!”
颜师古闻言呆住了,回过神来之后郑重的朝着李二行大礼:
“陛下尧舜之举,为后世之先河,臣为陛下贺,为我大唐贺。”
李二笑着摆摆手:“师古,前些年流的血太多了,朕不想再让朝堂多些猜忌。
朕拿得起,也放的下,希望今后的李氏子孙不再流血。”
颜师古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二深吸一口气喃喃道:
“夫天命之重,率错奉其图书,天子之尊,赤县先其司牧,而功兼造化,桥山之树已阴;业致升平,苍梧之驾方远……”
“皇太子承乾,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经监抚,熟达机务。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无违朕意……”
“宗社存焉,不可无主......
今传皇帝位於承乾,所司备礼,以时册授。
公卿百官,四方岳牧及长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称朕意!”
天黑了,九骑直冲长安。
已经关闭的城门全部打开,九骑直入皇城。
片刻之后礼部灯火通明。
李晦看着诏书,喃喃道:“尧舜之举,陛下开了先河,当为今之圣人。
我李唐百年之内,再无流血……”
李承乾看着诏书不由地红了眼眶。
二十多年的太子终于要迈出那最后一步。
在这一刻说不出是释怀,还是心酸。
更多的怕是对往后未知的担忧。
今夜的长安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陛下已经准备禅位,太子会成为新的大唐皇帝。
太孙成为太子。
抱病不去地方赴任的衡山王李象突然好了。
从王宅兴冲冲的跑到东宫,他要去听听父亲的决策。
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弟弟。
“父亲!”
此刻的东宫班子齐聚一堂,每个人脸上都难掩喜意。
有的从身强力壮熬成了一白发老者。
有的已经为了太子熬走了一代人。
如今,终于等到了属于自己的从龙之功。
王鹤年激动的浑身都有些颤抖。
原本以为自己等不到,见不着,上天垂怜,终于还是等到了。
当内侍的一声衡山王到,瞬间让在场的这些东宫臣子面面相觑。
也让所有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衡山王在想什么?
李承乾看着红光满面的李象,突然醒悟过来这孩子没有病。
他在骗自己,他不想去封地。
他在等.....
强忍着不悦,李承乾笑道:“象儿来了!”
“儿臣来恭贺父亲!”
“知道了,回去休息吧!”
李象脸色一僵,他没有想到太子父亲会让他走,他壮着胆子道:
“儿臣想为父亲分忧!”
李承乾摇摇头:“没你什么事,我见你病好了,明日收拾一下就离开吧。
小曹,夜黑路难走,送衡山王回王府!”
转身的那一刻,李象觉得这不是自己来的目的。
被放弃的滋味就像是一团火,燃烧着他的每根血管,从心口,到全身各处。
这火也燃烧着理智,劈啪作响。
他心里的憋屈,让他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道:
“父亲,我才是您的长子,古往今来以长为尊。
如今关头,父亲为何要执意让我离开长安,为何如此待我!”
王鹤年闻言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东宫众人脸上的笑也慢慢的收敛起来。
衡山王怨气颇重,似有不满啊!
见太子脸色变得铁青,王鹤年笑道:
“衡山王,你的话没错,但古往今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太孙乃嫡子。”
李象如遭雷击,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
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紧紧的咬了咬牙关,李象弓腰行礼道:
“父亲,孩儿知错了!”
走出东宫,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太极殿,李象深吸了一口气。
李承乾见李象离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
“吴恒,衡山王的病是你看的?
你不是说他得了风寒起不来床么?”
太医吴恒嘴巴张开又闭合,随后讪讪的垂下了脑袋。
“求太子殿下开恩!”
李承乾叹了口气:
“我也想开恩啊,陛下的安排你都敢糊弄,这是欺君啊。
念你这些年有功,罪不及家人,自己回去处理一下后事吧。”
因为一个人,一件事。
狂喜的东宫臣属被泼了一盆凉水,太子悄然离去,这一场祝贺自然也不欢而散。
一场阴霾,如长安那晦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