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还是苦一苦林大人吧 (第2/2页)
放下了纸笔,岳凌唤道:“引进来吧。”
不多时,便有管事带着一个身着粗布麻衣,似是灾民的人走了进来。
岳凌道:“你倒是够机警的,来之前,还乔装打扮下,是个有前途的。”
苏四尴尬笑笑,“谢侯爷夸奖,比起侯爷来,这都是小聪明罢了。”
胥吏的生存本能,拍马屁触发了,岳凌摆了摆手道:“说正事吧,冒着风险来这里寻我是有什么能交差的事?”
岳凌与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便递上了一碗水,与苏四用了。
苏四提着袖子擦了擦嘴,应道:“近来孙逸才都在府中龟居不出,他没甚根基,眼下名声又不好,想来多半也是要被清走了,更差用不动府丞几位大人,只能让我们去办事。”
“侯爷不曾说,要与这孙大人见上一面吗?”
“如今他整日沉迷声色犬马,整个人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我倒觉得这是侯爷去见他的最好时机了。”
岳凌微微颔首,“正是如此。取一身胥吏的衣裳来吧,我随你乔装进府衙。”
……
京城,乾清宫,
隆祐帝如旧忙于案牍之上,处理这四方寄来的奏折。
每逢汛期,也是皇帝最忙的时候,风调雨顺,过个好年,百姓能殷实富足,国库也不用拨款赈灾,是为好事。
可若是偏逢灾年,本就空虚的国库又不得不拨银,朝廷的处境自然艰辛。
前不久,杭州的改稻为桑,卖出了五十万匹丝绸,国库收入增加了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的银子,在如今隆祐帝的眼里,已经是难得的财富了,毕竟国库如今也拿不出几个百万两。
一般皇帝登基便要修葺自己的陵园了,隆祐帝的却还没动工,无他,国库没银子,内帑也没银子了。
“非是所需,朕真不想打仗。虽说朕是弓马起家,南征北讨,可蛮人都打去了,最后落得个大地千疮百孔,实是不知如何缝补啊。”
夏守忠一旁应道:“陛下身边有这么多贤能之臣,在外还有安京侯为砥柱,定然能将国家治理一新。”
隆祐帝颔首,“四年时间,岳凌便治理的沧州焕然一新,再无沉疴旧疾,实属不易。朕听闻沧州今年参加科举的人数,又创新高?”
夏守忠连连点头,“四年前,参加乡试者不足百人,今年已有千人之众。武举在沧州就更多了,还是科举的数倍。”
隆祐帝感叹道:“兴学办得不错,只是不知之后的会试能有几人登榜,也让朕看看,从岳凌治下走出的孩子,能有什么成色。”
“便是有岳凌几分的能为,分派到地方去,新法也该有所成了。”
正在隆祐帝抒发感慨之际,有小黄门走进了房里。
夏守忠阔步走了过去,问清缘由,复又归来了隆祐帝身边。
“陛下,甄家往皇城里来送礼了。”
隆祐帝皱眉道:“甄家入京来,是做什么的?”
“应是来悼念贾家的两位,又入宫来与陛下请安。”
“人呢?”
“在外面听宣。”
隆祐帝道:“传进来吧。”
“传甄家甄应翰入宫面圣!”
未几,一个身着儒袍的中年人,气度温润又有几分清逸,于殿前作揖行礼,道:“草民甄应翰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隆祐帝抬手道:“不必多礼,你也是个秀才出身,就免了大礼,上前来说话吧。”
“多谢陛下。”
随着甄应翰进来的,还有几箱礼物,就摆在堂上。
甄应翰上前几步,拱手道:“甄家蒙陛下洪恩庇佑,才有今日荣华。今特备些微物,皆为四方珍奇。江南绸缎,质软色艳;海外奇香,可宁神静气;古玩玉器,皆为能工巧匠心血所成。此皆甄家上下一片赤诚之心,恭呈陛下,愿陛下龙体康泰,江山永固,圣泽绵延万世。”
隆祐帝打量着下方装满珍宝和奢物的木箱,倏忽问道:“这些在市面上大约值多少银子?”
甄应翰被问得一怔,心里不禁纳闷道:“难道说,陛下与先帝不同,不喜这些稀奇物事,只喜黄白之物?”
“那也不对呀,二弟可不少给了宫里银两才对。”
甄应翰一时失了计较,但在圣颜面前,总不能欺君,还是如实道:“这些价格的确不菲,也只有如此,才配得上入宫呈给陛下。大多数物件都是有市无价,真核算银两,应当也有个超万两之数。”
隆祐帝又道:“那这入京一遭,甄家的开销可不小吧。见朕要送一份,贾家要送一份,还有母后那,也得有一份吧?”
甄应翰摸不准新皇帝的脾气,又道:“不比给陛下的贵重,倒也没多大的开销。”
果然,一试探就知,甄家去拜访过深宫中的孙太后了。
隆祐帝眼神微眯,夏守忠则是在一旁为甄家捏了把汗。
这远离朝堂的家族,的确有很多皇家秘史难知,隆祐帝和孙太后的关系可有不睦。
在隆祐帝登基之后,非但没缓和,还有些愈演愈烈了。
如今隆祐帝晨昏定省,也是在慈宁宫外做做样子,两人全然不再相见,这甄家还上杆子来触隆祐帝的霉头。
隆祐帝收拢了面色,转而问道:“甄应嘉他如今在江南做的如何?他与朕说,今年织造局能送上两百万两。朕不会把这笔银子截留放进内帑,如今朕还等着造战舰,荡平沿海的匪患呢。”
“没了沿海的匪患,海外行商不就更容易些?”
甄应翰来时,也与甄应嘉论过此事,当时他是胸有成竹的说,此事不会有纰漏,今日面圣,甄应翰便也就这般说着。
“草民来时与二弟议论过,说是一切无恙,今年最少也能达成与陛下所说之数。”
听闻此言,隆祐帝面上才有了笑意。
“好啊,甄家做的好事,都是忠臣,都是忠臣呐。你舟车劳顿,且下去歇了吧,朕还有政务要处置。”
“夏总管,送送他。”
甄应翰总算松了口气,“谢陛下。”
甄应翰走出宫殿,内心还是惶惶不安,他还是第一次面见这个新皇帝,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似是脊背发寒,脖颈生风。
从怀中取出个红封来,甄应翰塞在夏守忠手里道:“初次见了公公,未备多少贺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夏守忠掂了掂颇有分量的红封,面上也露出了笑意,脸颊的肉都随之颤了颤,“甄大爷这是何必呢。杂家虽然没读过几本书,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甄应翰讪讪笑着,“还请公公示下,今日我这一行,陛下是否满意?”
夏守忠笑道:“满意,自然满意。甄家替天家在东南做事,每年孝敬的银子如流水,忠心天地可鉴呀,怎会不满?”
“杂家陪在陛下身边已有了不少年头,陛下喜欢的是老实本分做事的人。”
甄应翰点点头道:“好,那就好,多谢公公指点。”
待送走了甄应翰,夏守忠转身回到殿上,将红封当即呈给了隆祐帝。
隆祐帝眉头紧皱,拆开一观,竟全是通汇银号的银票,而且每个面值都是百两,足有三十张。
给夏守忠的礼金都有三千两,给皇帝的能只有几万两?
隆祐帝将红封拍在桌案上,怒道:“朕连陵园都拿不出银子来修,整日节衣缩食,内宫都缩减了开支。连朕的皇后,都同宫女一起做了女红,你们一出手就是万两,十万两的送礼。出手如此阔绰,这江山,怎像是你们在坐,朕在为你们做事呢?”
平心静气,隆祐帝闭目缓了许久,才慨叹道:“国之蠹虫,合该一并清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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