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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乌龙岭石宝论旧 新安江四龙破敌

第十四回 乌龙岭石宝论旧 新安江四龙破敌 (第2/2页)

当下石宝径至乌龙岭,上得山来,拜见白钦,执礼甚恭。白钦见石宝如此,便扶起道:“石贤弟何故如此?你如今乃是圣公亲随之将,远胜于我,如何竟这等谦恭?”石宝道:“星君说哪里话?石宝不过一介武夫,若非星君提点,岂有今日?莫说今日星君为此乌龙岭守将,便是星君复了白身,石宝亦当跟随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钦笑道:“石贤弟当真是忠勇正直,那时于湖州掘出灵符,人皆相贺,惟石贤弟直言此非祥瑞。虽是逆耳之言,着实恳切。我正是为此,方才带掣贤弟了些。”石宝听时,便叩首道:“星君大恩,石宝永世不忘。从此之后,某跟定星君,直至身陨!”白钦慌忙扶起,二人执手大笑。须臾,石宝将那口刀献上,备言其妙,白钦大喜,当下令石宝坐了帐前第一位,不在话下。此时众人坐定,白钦道:“眼下杭州已破,方腊早晚将亡,我早无心守这乌龙荒岭,昔年那杨律先生曾言朝廷气数未尽,我意欲早弃此山,往仙居去奔吕叔,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话音方落,座下一人便起身道:“不可!”白钦看时,乃亲信之将黑煞神景德。
  
  原来这景德祖贯是淮南西路濠州人氏,田园庄农出身,自小生得相貌奇伟,勇力绝人,猿臂善射。同乡见他面黑凶狠,浑如那整顿江山的北极翊圣一般,都唤他作黑煞神。因不堪灾荒,饥乏噉人,加之惯使用一把千牛刀傍身,就随京东大盗花面兽刘忠落草为寇。劫掠数月,倒也得温饱。叵耐这刘忠是个不成器的小厮,只知打家劫舍,胸无大志,非成事之主。景德只好寻机告辞,另谋出路。后听闻江南白钦在睦州起事,其人豪侠尚义,又只怪滥官污吏,不害良民,快然投附效力。白钦深为倚重,随同征战久之。
  
  当时白钦见景德劝阻,便道:“景兄长不许我弃此岭,莫非要我还与那方腊卖命么?”景德道:“我非劝阻星君弃此岭,只是不可立弃,若此时逃去,官军立时追上,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矣!而今必得先与之战,挫其锐气,教他不敢穷追,而后弃此岭,方为万全。”白钦大悟道:“此真金玉之言也!不知何人愿打头阵,以挫官军?”石宝应声而起道:“石宝愿往!”白钦大喜,于是与他三千人马,令石宝与陆清、林茂二将,至乌龙岭关前险处扼守。
  
  次日,宋江先头兵马已打破了桐庐县,调兵水陆并进,直到乌龙岭下。宋江看那乌龙关隘,正靠长江,山峻水急,上立关防,下排战舰。宋江军马近岭下屯驻,扎了寨栅,伏路小校报道:“这乌龙岭有水陆二道,山前陆路,现已有贼兵驻守,山侧乃新安江,又有水道,山后更有一条小道,却通睦州!”宋江道:“那山前陆路,是何人守把?”小校道:“小人不知,但见旗上是‘南离大将军七杀神石宝’。”宋江道:“莫非是杭州那个石宝么?不想又逃至此间了!此人颇勇,众弟兄谁人愿与之敌?”只见大刀关胜站起,拱手道:“小弟昔年于蒲东为一小卒之时,曾与此人有旧,今愿前往对敌,若能说其来降,则乌龙岭弹指可定矣!”宋江大喜,遂拨与一千人马,令关胜前往。真是:
  
  汉国功臣苗裔,三分良将玄孙。绣旗飘挂动天兵,金甲绿袍相称。
  
  赤兔马腾腾紫雾,青龙刀凛凛寒冰。蒲东郡内产英雄,义勇大刀关胜。
  
  当下关胜引了兵马,径至山前讨战,石宝一闻关胜来,心下了然,披挂上马,引兵冲出,大喝:“关胜何在?石宝已候他多时了!”关胜出马拱手道:“石贤弟,关胜在此!”石宝见来人面如重枣,三柳长髯,音如洪钟,果是关胜。不禁哈哈大笑道:“关兄,昔年你我同在军中效力,不想而今竟在此处相见!”关胜笑道:“自然,昔年关某在军中建忠义队,石贤弟便是骨干,兀奈石贤弟率口直言,开罪于统制,被寻过削为庶民,关某甚为贤弟感不平。”石宝道:“依弟想来,兄长既上得梁山,当知愚弟当年之苦,如何又降那无道昏君,在此相拼耶?”关胜道:“方贼荒淫暴虐,苛待下人。今日我梁山来此,乃替天行道,除诛江南方贼,旦救黎民百姓,兄弟有大将之才,何苦失身降贼,到时天兵破城,满门遭戮,岂不冤哉。”石宝厉声斥道:“朝廷无度,任用奸佞,兄长既是绿林好汉,当知此理,今日如何又在此饶舌聒噪,我自有计较,兄长不必多言,且先与我战个三百合。”关胜大怒,拍马摇刀,直取石宝。石宝见时,喝道:“兄长如此,便莫怪弟刀下无情!”说罢石宝挥动劈风刀,照面相还!好厮杀,但见:
  
  这头劈风刀如风破镜,那侧偃月刀穿隙而出。一侧破月斩赤红,一侧击空厉穹苍。这个英雄无分左右,只是效圣忠主;那路好汉横气遮拦,不亚父祖争荣。马上马下,绿袍红巾,两侧兵士,喝彩连连,如画如图,赏识难足。
  
  当下两个英雄好汉一气大战百十回合,难分胜负。陆清、林茂二将见时,径来夹攻。关胜以一敌三,渐渐不支。石宝道:“兄长既敌不得,可速退走!报知你那宋江,休再来相逼,一切都罢!”关胜没奈何,只得拨马去了。
  
  且说关胜回报宋江,宋江听时,也没奈何,只得教火万城、王良二将助他,再去向石宝挑战。关胜捱了一日,次日辰牌,复引兵至山前挑战。宋江、吴用自引兵押在阵后。石宝见他添了帮手,上马带流星锤,拿劈风刀,来捉宋江。关胜正欲出马,火万城当先一骑马一枝戟,直取石宝。那石宝使劈风刀相迎。两个斗到三十合,火万城力怯。王良见了,便持戟纵马前来夹攻。那石宝一口刀战两枝戟,全无惧怯,越斗越健。忽地乌龙岭上,急又鸣锣收军。原来童枢密大驱人马杀上岭来,宋军中大将王禀、赵谭,便和南兵指挥林茂、陆清厮杀。斗了十合之上,林茂被王禀卖个破绽,赚林茂一枪刺来,王禀轻轻把身一闪,林茂刺个空,收枪不迭,早被王禀拦腰砍为两段。陆清胆寒,拨马便逃。自此火万城、王良首先奔上山来夺岭。未及到岭边,山头上早飞下一块大石头,将火万城和人连马打死在岭边。王良见火万城身死,急退步下岭时,上头早滚下大小石块,并短弩弓箭,从竹藤里射来。可怜火、王两个为了半世强人,做一块儿死在乌龙岭边竹藤丛里。关胜焦躁,待要领兵杀上岭去与两个复仇,忽起一阵狂风,正把宋江新制的“替天行道”大旗半腰吹折。众将见了,尽皆失色。吴用谏道:“此乃不祥之兆,兄长不如改日出军。”宋江悒怏不已,只得同童枢密几员大将回到营中。
  
  当下众将商议进兵之法。宋江开言道:“方才出军,连折二将,风吹大旗,于军不利。不若停待几时,却去和那厮理会,未为晚矣……”言未绝,只听童贯厉声道:“军中无戏言。况天地风云,何足为怪!趁此春暖之时,不去拿他,直待养成那厮气势,却去进兵,那时迟了!”宋江那里违拗得住。李光裕道:“陆路不行,且先转攻水路。我闻李俊颇负太湖好汉盛名,定然熟悉此间路径。且让你与三阮、张横去罢。”三阮便道:“我弟兄三个,自劫生辰纲逃难上梁山泊,托哥哥福荫,做了许多年好汉,又受了国家诰命,穿了锦袄子。今日为朝廷,便粉骨碎身,报答仁兄,也不为多。”宋江道:“贤弟休说这凶话!只愿早早干了大功回京,朝廷不肯亏负我们。你只顾尽心竭力,与国家出力。”
  
  次日,李俊、张横、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五个水军头领,先棹一半战船上滩。当下李俊等带了刘进、安旺两个副将,引一千水军,分作一百只船上,摇船擂鼓,唱着山歌,渐近乌龙岭边来。原来乌龙岭下那面靠山,却是方腊的水寨。当日李俊等乘驾船只,从急流下水,只顾摇上滩去。只见两侧山隘之上尽数冒出南军兵士,各自手握鱼叉长矛,身穿锁子甲胄,头戴红巾,威风凛凛。左侧岸上一人自中走出,那人生的八尺身长,赤膊上身,心窝前绣着一绿油油的麒麟,下穿一条腊色小裤,光着两脚,一足踏于青苔石上,大呼道:“犯我南国疆土者,必诛之!”正是那浙江四龙之一,绰号锦鳞龙的副总管翟源便是。此人同成贵、乔正、谢福原都是钱塘江里的艄公,因在江上劫了无数性命,自为钱塘江水上一霸,素有威名。方腊起兵之时,四人于江上为白钦所收,皆得授三品职事,此后一向在白钦帐下效力,不题。
  
  且说当时船上官兵见得两侧都是南军叫喊,鬼哭狼嚎,个个吓破心胆,中有一二胆小之辈早是瘫倒船上,却听得河上岸上南兵齐声叫道:“杀!”那水中忽的也冒起一阵咕噜呕浮,宛若腾沸一般,无数身影自那水中钻出,皆是南军勇猛儿郎,窜上舟舡,持叉舞棍,痛杀官兵。左侧水中一计流星锤早是扫将上来,打飞无数官弁,原是一个胖大汉子跳出水中,驰骋扬威。那汉子肚大如鼓,身无寸缕,却在水中如履平地,正是戏珠龙谢福。刘进手足无措,早吃谢福一计大锤逮入水中。那头安旺正是领兵厮杀,却见数艘小舟渔船早自乌龙岭下沿水道杀出,撞着船头,两员骁将奋勇撞入,尽把官兵杀尽,左侧那人头系一顶靛色头巾,身穿一领清凉小褂,手握一杆榆木棍,正是冲波龙乔正;右侧之将披头散发,手拿鱼叉,两眼猩红,乃玉爪龙成贵也。船上安旺尚未跳水求生,只得咬牙来战,又被乔正一棍戳死。后崖南军亦是张弓搭箭,放火烧船,射杀无数官兵。
  
  当时李俊见满港火飞,战船都烧着了,只得弃了头盔衣甲,跳下水去。又不敢傍岸,拣港深水阔处,赴将开去逃命。却见芦林里面,一个大汉领着无数南军驾着小船,正是翟源亲引兵自小路汊港杀出,直迎将来。李俊便钻入水底下去。乌龙岭内水面上,杀得尸横遍野,血溅波心,焦头烂额者不计其数。只有零星一两个命大的摇着小船,正要逃离乌龙岭之间,芦林两边弩箭弓矢齐发,射死水中。众多军卒会水的,逃得性命回去;不会水的,尽皆淹死;生擒活捉者,都解投大寨。但见三江面上,火逐风飞,一派通红,漫天彻地。官兵后队自前口涌上,这四个总管合兵一处,却猛地跳回岸上。许多水手们也都走了。阮小二望见滩上水寨里舡广,不敢上去,只在下水头望。只见乌龙岭上把旗一招,金鼓齐呜,把火排一齐点着,望下滩顺风冲将下来。背后大船,一齐喊起,都是长枪挠钩,尽随火排下来,只顾乱杀敌军。张横、阮小七见势大难近,便把船傍岸,弃了船只,扒过山边,步行上山,寻路回寨。阮小二和阮小五兀自在船上迎敌。火排连烧将来。阮小二急下水时,后船赶上,一挠钩搭住。阮小二心慌,怕吃他拿去受辱,扯出腰刀,自刎而亡。阮小五急要下水逃生时,早吃一计火炮击中头盔,打做稀碎。
  
  众残兵败还大帐,见着童贯,哭告南军水师如此利害。童贯又恼又急,责骂李光裕道:“你献此计,反折了无数人马,虽不足惜,然似此利敌,何日得进?”李光裕道:“枢相勿忧,昔年曾听闻温州知州夏立,颇擅统水师,方贼起兵之初便有大捷,因而得升江宁知府,今番既是水战不利,枢相何不遣人去往江宁,借调水军前来破敌。”童贯道:“言之有理。”便使人带了口谕,连夜赶至江宁府城。
  
  看官,说起这知府夏立不过一庸弱无能之辈,为官多载,只晓贪财好利,那年温州大破方腊之事,本为府中两个通判朱本、许义所划,那时尹彤来探水道时,此处原无防备,全是朱、许两个闻听方腊水师之名,星夜教人设下拦网闸板之物,更兼众将死战,方才获定。不想夏立却从中谋划,巧夺功劳,不日,朝廷便下诏升夏立迁任江宁知府,赏金万两,那朱本、许义亦得不少赏赐。
  
  当时官差到了江宁府,读了召令,便要夏立克日兴师,往乌龙岭听召。夏立听时,心下只叫得苦,却也只得勉强应了命,待使者去了,便自回府衙,只是叹气。通判周文远见时,便道:“大人何事烦恼?”夏立便将前番事说出,周文远道:“此有何难?而今发书一封,教那一干人来听调便是了。”夏立道:“昔日之事,恐那数人中有衔之者,此番不肯来哩!”周文远笑道:“大人勿忧,为人者,岂有无短处的?只许那一干人怨大人,却不许大人怨他们么?大人乃是温州老土地,怎会不知他们短处?”夏立大悟道:“若如此说,确乎是有!那一干水军将佐,个中野性难驯者,却数那杨白第一!他老父曾是朝中重臣,老母又是个蛮狠的悍妇,颇有恶名。从前虽也有些怨语,兀耐此人骁勇善战,其母又动辄寻事,只得忍受些少。今日若要相求,难处只在他一人!”周文远道:“既是如此,下官便有计策,大人可修书一封,备言相求之意,下官愿替大人一行,定说得其来相助。”夏立大喜道:“若你能得成功,我日后显贵,定提拔你做这江宁知府!”周文远听时,当即下跪叩首道:“大人赏拔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当下夏立修书一封,交与周文远,周文远赍了书信,星夜去了。
  
  话休絮烦,只说周文远衣不解带,赶了数夜之路,到得温州,正是卯牌时分。先找人问了,寻着杨白府第,暗暗躲了,观察动静。捱了约摸半个时辰,便见一人趾高气扬,出了府第,径向州衙去了。周文远料定此人必是那杨白无疑,便取过行头换了,扮作一个算命先生,摇着卦铃,径直走去,口中吆喝,只想被府上听到。须臾,府上便出来一人,叫他道:“那算卦的,且过来!我家老夫人有些前程,欲待卜问!”周文远心中暗喜,随着他入府,只见那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个老妈妈,约摸五十上下年纪,手执一柄折扇,正是杨白之母朱氏。
  
  周文远揖首道:“晚生拜见老夫人,不知老夫人有何事欲卜?”朱氏一拍座椅道:“你这厮在我门首喧嚷,扰得我心神不安,岂不知我杨家在这温州的名位?今可卜问我家前程,若是不善,定不饶你!”周文远道:“晚生乃江宁人氏,流落此间,种种规矩,委实不知,一时冲撞,实乃罪过。今老夫人既欲卜算,岂敢推辞?”言讫装着模样,掐了一通,忽然蹙眉道:“此象委实新奇!飘忽不定,亦有大富贵之象,亦有凄惨之象,个中缘由,全在老夫人耳!”朱氏听时,不由大惑,便道:“我家富贵,如何就在我一人?”周文远默然不语,只斜眼看着左右侍从。朱氏会意,心下暗道:“这江湖术士玄虚甚多,不知可有实言也没有。罢罢罢,且听他一语,再做计较。”于是将手一挥,众侍从便退将出去。周文远见时,便道:“杨老夫人仔细,在下非卜卦之人,实乃江宁通判周文远是也!今日奉夏立知府之命,相请温州众英雄往乌龙岭诛除方贼!恐令郎不愿,故而先来解劝老夫人。”朱氏一听夏立二字,勃然大怒道:“那挨千万剐的蓝镵烂羊头可是瘅胆肋痛!昔日我儿破了方贼,区区一襟裾马牛,衣冠狗彘,何敢私自吞了大功。我正要寻他事,他却走了!今日竟还敢来!莫非当老身是纸糊泥塑的!古话是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倒如何敢说。”周文远见此,只是冷冷笑道:“老夫人若是如此冥顽,便是大祸之源了。所谓鸟脱樊笼,高飞万里。而今夏知府早非温州之人,老夫人当真以为那夏知府不敢将当年旧事合盘说出么?”朱氏又惊又怒,止不住的跳脚道:“你这未开眼的小厮倒来敢唬吓老身了?”周文远道:“大宋四百座军州,温州不过个中之一,天下有此胆者,何止一人?”朱氏怒喝道:“你这贼驴,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么?数此等语,何不以溺自照!左右且与我拿下这厮!”周文远见她如此,冷哼一声,“老夫人不知,我与夏知府有约在手,若我三月不归,夏知府便要上书枢密院,将此旧事全全托出!”
  
  朱氏听此,也没奈何,只是气得倒在座上,揉着眉心,喘了一阵方才回正。周文远见时,立时换了嘴脸笑道:“老夫人莫要如此,却才乃是不得已冒犯,令郎乃国之英才,若如此埋没,岂不可惜?老夫人莫忘了,在下却还有一条大富贵之途,老夫人却不听了?”朱氏听时,恨恨道:“你还有甚么鸟话?快快说来!”周文远笑道:“今日相请,便是一机,令郎如此人杰,只是拘于温州一地,岂非良马骈死于槽枥之间?倒还要受人掣制。若于童枢密前立得大功,定可高飞万里,那时结交多番人众,岂惧那夏立一匹夫耳?”朱氏一听如此,不由转怒为喜道:“周先生之言,老身谨记在心。日后显贵,定忘不得周先生。”周文远大喜,当即拱手道:“多谢老夫人成全,晚生告退!”
  
  当下周文远出了杨府,径奔州衙,寻着那朱本、许义,递上书信,备言夏立相求之意。二人拆信看过,便聚得四人前来商议。杨白听时,当即大怒道:“那个瘟官赤老,昔年我等拼着性命,功劳却全归了他一人,今日有事,倒又想起我等了,我岂能助他?况乎叶贤弟今正染咳疾,如何战得?”朱本道:“贤侄不要如此小量,今日之事,乃是国事,我等食君之禄,岂能不为国出力?”杨白暴怒道:“你这厮讲得却美。好!好!你朱本是忠君爱国,大圣纯臣,我杨白却是衔怨褊狭,妒贤小人!如此说你可满足了!”朱本听了亦是大怒道:“你这小儿,怎敢对本家叔父这般讲话?好生无礼。”杨白听时,气愤已极,扑将上去,提起那醋钵大小拳头,往着面门便打,朱本亦怒,回手打来,两个扭作一团。徐鼋、汪从见时,慌忙来拦。杨白越怒,朝着汪从大吼,汪从却只是唯唯。那许义眼见不好,慌忙隔在二人之间,赔着笑道:“贤侄且慢发怒,我也怨那夏立,然此乃公事,若不奉召,日后恐有不美。而今之计,不若我等且归家去,静思一宿,去也不去,明日再定。”那叶赋咳个不住,只道:“全听师傅计较。”杨白见他如此说,也只得依允。当下众人各自散了。
  
  且说杨白还家,先来拜见母亲,备言其事。朱氏听时,不由大怒,正待发作之时,忽然忆起周文远之言,便道:“我儿休要如此,此乃国之大事,若做的好,日后定有富贵,却不强似困守家园,受夏立这等鸟人的气?”杨白道:“虽然如此!孩儿委实咽不得这口恶气。”朱氏道:“孩儿莫急,有为娘在,岂会让你在那朱本之前失了威风?至于夏立,凭我儿之能,早晚教他好看!”于是次日母子二人同至州衙,朱本见老夫人前来,只得拱手称个不是,杨白亦还了礼。当下二位通判点了兵马,禀明知府,同赴乌龙岭去讫。这一下,有道是:
  
  草莽匹夫,白舍手足之命。
  
  虚妄忠义,笑煞千古绝鸣。
  
  正是:猇虎断牙饱豺狼,鹬蚌相争渔得利。毕竟不知温州诸将对敌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九员南军将佐:
  
  廉明、王仁、邓元觉、方七佛、温克让、徐白、王绩、晁中、林茂
  
  就擒三员南军将佐:
  
  吴值、张道原、方天定
  
  折了十三员官军将佐:
  
  张善朋、赵燕谋、章洵、齐斡、吕永泰、俞辅清、黄麻胡、火万城、王良、刘进、安旺、阮小二、阮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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