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得其所何所怨 (第1/2页)
张荣之死的准确消息传到瓜洲渡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十三日了。
陆游将最后一批淮东大军的送上船之后,方才收到这个消息,当即就呆愣住了。
平心而论,这个消息并无意外,无论是刘锜乃至于当事人张荣都对于这个结果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
因为想要牵制一支正兵数量高达三万,且一直高歌猛进,实力无损的敌军,除了狠狠打一仗,是没有其余任何办法的。
牵制敌军也不是玩一二三木头人,我说你不要动你就真的不能动。
例子都是现成的,金军在靖康年间绕过河北一片重镇,直扑汴梁的时候就是如此。
虽然当时宋国在前线城池有兵马驻守,但以宋国连辽国余孽都不能战胜的能耐,自然对金军产生不了威胁,金军行事也就自然会肆无忌惮。
同样,徒单贞所部在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切实威胁的情况下,做出任何战略动作也同样是肆无忌惮的。
反正自渡淮以来,金军面对宋军都是所向披靡,又为何担心军事冒险的风险呢?
如果徒单贞真的发现刘锜率精锐赴淮西,同样派遣万余精兵追杀,同时对扬州与瓜洲渡发动进攻,张荣、贾和仲、李横这三部将会束手无策,根本无从牵制。
想要让徒单贞这三万大军产生犹疑的唯一办法,那就是打疼他们,给他们一种淮东将要发动决战的错觉,让他们在战略动作的选择上更加谨慎,从而为淮西的战事争取时间。
这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
若想要金军相信宋军的这副声势,唯有力战一场方才可行。
然而在友军无法齐心的情况下,率领精锐兵马突袭敌军之人,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必然会获得一些战果,却也必然会在金军反击的时候首当其中,难以脱身。
然而即便早就有了预料,却不耽搁陆游在这一刻痛彻心扉,以至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
再联想到已经决死的刘锜,准备发动会战的刘淮与成闵,陆游脑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最先死的,难道从来都是这些最勇敢最忠义之人吗?
在寒风之中呆立半晌之后,陆游跨上战马,与侍卫一起回到了瓜洲渡大营,来到了帅帐之中,向着叶义问辞行。
“叶相公,我要去淮西了。”
叶义问的双手微微一颤,虽然有些预料,却还是不舍:“务观何至于此,淮东军事还得需要你为我参赞一二,为何非得去淮西呢?”
陆游拱手说道:“叶相公,淮东这边已经不会再有大战了,有诸位将军辅佐,叶相公统筹大局是不会出岔子的,只是需要亲力亲为之事,万万不可托付他人之手。”
军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关键就是绝对不能犯懒,要时时刻刻去用双眼亲自去看士卒吃得如何,穿得如何,能不能领到赏赐,战马有没有加草料,营寨有没有建立好。
这些问题,如果不切身实地的去看,很容易就被手下人糊弄。
宋朝许多士大夫在军事上闹笑话,完全是因为脱离基层太久导致的。
叶义问在亲身经历了一遭之后,终于放下了枢密相公的架子,开始事事躬亲,以至于最近常常有可圈可点的举措,已经不是完全不知兵的士大夫了。
再加上张子盖、邵宏渊等人的协助,叶义问即便不能发动大规模反击战,但维持现状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叶义问还是不舍,从主座上站起,握住了陆游的双手:“贤侄,兵凶战危啊,你是一个书生,即便去了淮西,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陆游长叹一声,同样握住了叶义问的双手,诚恳说道:“叶相公,你可知道,山东义军南下也是有一番波折的?当时有许多山东豪杰说,大宋对山东没有恩义,为何要为大宋拼命。
而如今,他们还是为了大宋与金贼决死了,作为鼓动他们南下之人,我有什么面目在淮东坐观成败呢?即便是胜了,百年之后,我又如何面对在此战捐躯的山东豪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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